与竹马大婚前,我与一个瘸腿守墓女换了衣服。
她将穿上我的嫁衣代替我嫁给顾泽渊,而我,将永远消失在顾泽渊的世界里。
上辈子,顾泽渊在我选夫前失踪,失明的他和守墓女孤男寡女相处了一百天。
恢复视力后,他紧紧抱住我,“婉书,我和她之间没什么,我只想娶你。”
于是我在四个未婚夫候选人中选了他,我们如期结了婚。
就在我以为幸福来临时,他却失足掉下山崖,尸骨无存。
我成了克夫的寡妇,声名狼藉。
直到十年后,我在飞机上遇到了本该死去的顾泽渊,和与他十指紧扣的守墓女。
见到我,顾泽渊连忙将人护在身后,
“婉书,她是为了我才瘸了腿,我不能对不起她。”
可飞机剧烈震动时,顾泽渊却将自己的救生衣让给了我,
“这次我们两清了。下辈子,你就别缠着了,我已经和楚楚约定好了,要和她堂堂正正在一起。”
再睁眼,我回到了顾家父母让我选未婚夫这天。
这一次,我会如顾泽渊所愿,不再选他。
1
“婉书,我顾家四个儿子,你想选哪一个?”
顾母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,将我拖拽出上辈子死亡的那一刻。
我眨了眨眼,对上了顾泽渊灼灼的目光。
移开视线,在其余三人的身上打了个转。
顾家基因好,四个儿子都样貌出众,身姿挺拔。
我本想另做他选,可到底是婚姻大事,我不该牵扯其他的人,
“我选顾泽渊。”
众人意料之中的答案,所有人都露出了嘱咐的微笑。
可在这一片其乐融融中,有一人却惨白了脸色。
是一直紧跟在顾泽渊身后的夏楚楚。
顾泽渊上前几步,掏出一个戒指盒。
咚——
还没等他单膝下跪,夏楚楚就先倒在了地上。
“楚楚!你怎么了?”
戒指啪嗒掉了出来,被顾泽渊直接踩过,弯腰抱起了夏楚楚。
顾家父母脸色一变,开口叫住顾泽渊,让他赶紧回来。
可男人此时满心满眼都是怀中夏楚楚的情况,对父母的呼唤充耳不闻。
“看来顾三少对祝小姐也没多少真心,在宣布婚讯的时候抱着别的女人走,无异于狠狠扇祝婉书一巴掌。”
“谁不知道这祝小姐就是挟恩图报,要不然她一个孤女,哪能高攀上顾家这样的豪门?”
“别的不说,这祝婉书可真够舔的,顾三少都把那小瘸女带在身边一个多月了,明眼人都看出来顾三少对那小瘸女的不一般,她还上赶着要嫁。”
众人的视线落在了我身上,像是在看一个笑话。
酸涩在心底蔓延。
是啊,所有人都看出来了,顾泽渊更在乎的是夏楚楚。
我却轻易被顾泽渊嘴上的嫌弃骗了过去。
“婉书,你别多想,我把楚楚接过来只是为了报恩。”
“当初她给我当了一百天的眼睛,我也要做一百次她的拐杖。”
“等还完了恩情,我就会送走她,不会影响我们的生活。”
上辈子,他确实在婚后送走了夏楚楚。
可他也在第二天离开了,用假死欺骗了所有人。
酒杯的碎裂声陡然将我拉回现实。
是顾泽渊的弟弟顾祈年开口了,“大家对我们的家事很感兴趣?是在我家装监控了还是躲我们家床底了?”
我扬起一个得体的微笑,“谢谢大家的关心。泽渊重情,夏小姐曾救过她一命,若是他不管不顾,那就不是顾泽渊了。”
等众人散去,顾家父母拉住我的手,
“今天是泽渊那小子不懂分寸,婉书你放心,等他回来了我们一定让他给你道歉。”
我垂下眸子,声音平淡,
“叔叔阿姨,顾家想还恩情,其实还有另一种方式。”
2
顾家父母并没有同意我的要求。
他们勒令顾泽渊带我去选戒指,给我补一个完整的求婚。
顾泽渊答应了,只是他的副驾,坐着夏楚楚。
“楚楚的腿脚不便,这些天你先坐后面。”
看到副驾驶上多了一个可爱的吐司护腰,我顿了顿。
曾经,我坐车久了腰疼,提议要放个抱枕,顾泽渊却笑得无奈,
“婉书,男人的车里哪能放这些小玩意?要是被人看到了,你男朋友是会被笑话的。”
可此时,他却打破了自己的原则。
护腰,护颈,甚至还有摆件和挂件,款式和夏楚楚包上的挂坠一模一样。
见我一直看着夏楚楚,顾泽渊皱了皱眉,语气沉了几分,
“楚楚只是想出来见见世面,难道这你也要跟爸妈告状?”
我收回视线,一言不发地上了车。
来到商场,顾泽渊主动牵起我的手,
“我提前让他们准备了,选到你满意为止。”
“楚楚自己去逛了,放心,她不会打扰我们。”
可只是去个洗手间的功夫,再回来时,本该给我挑选的戒指就已经带到了夏楚楚的手上。
见到我,夏楚楚的脸即刻转白,慌张地就要把戒指摘下来,却不慎被刮伤了手。
顾泽渊一把抓住她的手握在手心,心疼地低头吹了吹,
“慌什么,疼不疼?”
夏楚楚白着脸推搡他,“祝小姐来了。”
她转向我,结结巴巴地道歉,
“对不起祝小姐,我恰好逛到这里,不是故意戴你的戒指的。”
顾泽渊将夏楚楚护在身后,压低了眉眼,
“婉书,你别为难她。你刚刚不在,是我让她来试戒指的。”
“她毕竟是我的救命恩人,难道你连这种容人之量都没有吗?”
明明我什么都没说,他就先定了我的罪。
握紧的手缓缓松开,身上的力气仿佛都被抽走了,我扯了扯唇角,
“嗯,你让她试吧,有合适的直接定下来,我先回去了。”
反正最后与他结婚的人,也不是我。
顾泽渊却拽住我的手,眉眼不虞,
“祝婉书,你闹什么脾气?我不是解释清楚了吗?你怎么变得如此不可理喻?”
我仔细地看着他的眉眼。
我们青梅竹马十几年,我从未怀疑过他的感情。
可仅仅是和夏楚楚相处了三个月,一切就变了。
我一根一根掰开他的手指,“顾泽渊,是你变了。”
不欢而散后,顾泽渊单方面开始了冷战。
只因晚饭多了一味虾仁炒蛋,男人就站起身,冷冷地斥责,
“明明知道楚楚对虾仁过敏,还让阿姨做这道菜。”
“祝婉书,你非要闹得那么难看吗?”
说罢,他摔下筷子,将那盘菜扔进了垃圾桶,拉着夏楚楚大步离开,
“走,我们出去吃。”
大门被拉开,又被重重关上。
阿姨小心翼翼地询问我,“小姐,我现在再去炒一道菜?”
“少爷肯定是这段时间太忙了,忘记虾仁是您最爱吃的菜了,也忘了这道菜是您唯一能吃的菜了。”
我望着满桌红彤彤的菜,心中一片寂寥。
阿姨为我难过,“明明您迁就他们的口味,只让我做了一道不辣的菜,少爷还就这么扔了。”
“也怪我,应该多做点的。”
我温和地笑笑,“不怪你的,辛苦再做一道菜了。”
3
顾泽渊和夏楚楚出去吃饭的照片上了热搜。
照片上,两人姿态无比亲密,一直有洁癖的顾泽渊竟然用了夏楚楚的勺子吃蛋羹。
一时间,网上铺天盖地都是对夏楚楚的谩骂。
“小三”“上位心机女”“拜金女”,不堪入目。
客厅内,阿姨刚端来早餐,顾泽渊就沉着脸质问我,
“是不是你做的?”
我直视他的双眼,“不是。”
只要稍微仔细看看,就能发现,如此拙劣的手法,显然出自于一个刚有了小钱,却还不懂规则的人。
那么明显的答案,向来精明的顾泽渊却没有发现。
他只怀疑我撒了谎,眼眸一沉,还想再说什么。
心脏的闷疼与大脑的眩晕同时袭来,我定了定神,指向顾泽渊身后,
“她要走了。”
夏楚楚正一瘸一拐地拉着行李箱,向大门口走去。
顾泽渊当即将人拦住,“你要去哪?”
夏楚楚眼眶中蓄满泪水,却依旧倔强,“虽然我喜欢你,但我也有尊严,我不会留在这里当小三。”
男人胸膛起伏了一下,压着脾气道,“谁说你是小三?你是我的救命恩人,在我报完恩之前,你哪里都不准去。”
眼看夏楚楚依旧一瘸一拐地向前走,顾泽渊直接将人拦腰抱起,走向楼上的卧室。
他转身之际,我对上了夏楚楚的眼睛。
她正一眨不眨地看着我,像周围其他的佣人一样,讥讽的,看笑话的,期待着我的表情。
指甲嵌进了肉里,我深吸一口气,“今天放假,散了吧。”
等众人欢呼着散去,我才稍稍放松了脊背,靠在椅子上。
只有阿姨担忧地看向我苍白的唇,
“是不是低血糖犯了?小姐赶紧把早餐吃了。”
那么明显的症状,从前最紧张最关心我的顾泽渊却没有发现。
上楼时,夏楚楚和顾泽渊还在争吵。
“我不要你的报恩,既然你给不了我要的,就让我走啊!”
隔着门缝,我看到男人倏然通红的眼眸,
“用离开来威胁我?”他掐住夏楚楚的腰,下颚线紧绷说,“好,你想要,我就给。”
“但我只给你一次,这次以后,不要再提离开。”
男人压了下来,将夏楚楚牢牢锁在自己的怀里。
动作间,夏楚楚看到了我,她瞪大了眼,挣扎,“顾泽渊,会被看到的...”
后面的话被男人又急又深的吻堵住了。
两人在我眼前亲密交缠。
握着门把的手变得冰凉,空气也像是凝固了。
胸口沉闷而压抑,有什么东西一下又一下地捶打着心脏最柔软的部分,疼痛绵长而沉重。
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关上房门的。
再回过神来,我已经泪流满面地出现在顾家父母面前。
我父母曾经救过顾家父母,他们一直顾念着要将恩情报在我这个孤女上。
可对于我的要求,他们还是犹豫,
“若是直接取消婚约,传出去到底是不好听的。”
他们不见得有多关心我,只是需要顾家的体面。
既然如此,那我就给他们体面,
“那就说我与人私奔了,临走前让人替我嫁给他。”
而这替嫁的人选,自然是顾泽渊心心念念的夏楚楚。
顾家父母终于同意了。
只是我刚走出门,就看到了顾家老四,顾祈年。
他身形欣长,懒懒地靠在墙边,不知道听了多久。
我向他点了点头,擦肩而过之际,手臂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抓住了。
顾祈年眉梢微扬,
“祝小姐准备与人私奔,是不是还少了一个男主角?”
4
婚礼前一天,我将夏楚楚约到了咖啡厅,开门见山,
“你想嫁给顾泽渊?”
夏楚楚抿了抿咖啡,笑容灿烂,“是又怎么样?”
“祝小姐该不会是想把我赶走吧?恐怕泽渊不会同意呢,他现在最爱的人是我。”
“不,我要让你嫁给她。”
夏楚楚呆住了。
顾泽渊匆匆赶来时,看到的就是夏楚楚捧着咖啡无措的模样。
他下意识看向我,嗓音沉沉,显然是动了怒,
“祝婉书,我说了多少次,不要为难楚楚,她比不得你手段多。”
像有密密麻麻的针猛地扎入了心口,酸涩刺疼感在身体中肆虐。
我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,顾泽渊却已经牵起夏楚楚要离开,不察迎面就撞上了端着咖啡的侍者。
他下意识护住了夏楚楚,冰凉的美式就这么从我的头上浇下。
我浑身一颤,鼻尖心间都充斥着苦涩。
夏楚楚拉了拉顾泽渊的衣袖,小声道,“泽渊,你误会婉书姐了。”
顾泽渊只是淡淡扫了一眼狼狈的我,“你别说了,她高高在上惯了,大小姐脾气一堆,让她磨磨性子才好。”
我用纸巾擦了擦脸,终于忍不住叫住他,问出了埋藏两辈子的问题,
“顾泽渊,我也救过你,你怎么不对我好一点?”
顾泽渊的脚步顿了顿,却没有回头,
“我会娶你,这还不够吗?祝婉书,做人别太贪心。”
我怔在了原地,忽然想起了上辈子守寡的那十年。
那是三千六百多个日日夜夜,每每闭上眼都是各种各样的眼神,耳朵里充斥着顾家父母对自己的怨怼。
已经数不清有无数次在噩梦中惊醒,更数不清吃了多少心理医生开的药。
而这一些,都变成了现在顾泽渊轻飘飘的一句,别太贪心。
服务员又递来了一张纸巾,我才意识到自己泪流满面。
当天晚上,距离约定时间还有两个小时,夏楚楚便迫不及待过来了。
我将一张卡片递给她,“如果顾泽渊问起我,就把这个给他。”
夏楚楚撇了撇嘴,“如果没问呢?”
“那就扔了。”
说罢,我拿起自己为数不多的行李,走向了门外等候已久的蓝色越野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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